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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.魏都第七(6)到此一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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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.魏都第七(6)到此一游

面前的這個“盛雲起”嘴角一僵,隨即恢覆了若無其事的神情:“你說什麽?可是今晚喝了酒,將為師認作何人了?”

馥郁的香氣縈繞,四下靜得聽不見任何聲音。

阮瀟對面的人眨了眨眼,露出十分乖巧的的樣子。這在那張她熟悉的臉上顯得十分違和。

她心中不免懊惱。怎麽好端端的這都能被騙?肯定是吃得撐了,懶得跟他計較。真要說起來,從她在屋檐上碰到盛雲起就不對勁。

“你是妖還是魔?這是在你的幻境裏嗎?”阮瀟冷靜地問道。

佩月劍威脅般地逼近了一分,在頸上劃出了一道血痕。

正對著的人頂著盛雲起的臉,低笑了一聲,好奇道:“你是怎麽發現的?”

阮瀟不屑道:“他那種老狐貍,一株無蕊花必定要上萬金。”

“哦?那金目礦豈不是更加昂貴?”

少女的眼神一凜:“你在說什麽?你怎麽知道金目礦的?”

話一出口,她便知自己冒失了。

果然,那人笑呵呵地咧開嘴:“哎呀呀,這麽聰明做什麽。看來,金目礦的確是在暮朝峰。這樣吧,感情談不成,做筆買賣總是不錯。你若有意,不如開個價。我呢全身上下除了錢,什麽都沒有。”

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,”阮瀟警覺地意識到對方在繞自己,忽地渾身一僵,“你是我認識的人?”

那人的笑意僵在了嘴角。

“我們是在大荒山見過?”

在問話之際,阮瀟再次握緊了劍柄。少女清麗的眸子裏透著一股殺氣。

霎時間,破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,猶如鏡子落了一地。

眼前的人慢慢地變成了一道虛影。她試圖伸手去抓,整個人猛地往前一撲——

暖香不再,樓閣亭榭霎時間崩塌。

冷風呼嘯,雨雪順著領口和衣袖灌了進來。黑色的磚石濕.漉.漉地擋在眼前,透過縫隙,連綿的山巒在陰沈天色下仍可見隱約輪廓。

她認得此地,這是魏都東邊的城樓。

只是霜雪代替了炎夏,凍得人渾身僵硬。

她仍身處幻境之中。

阮瀟飛快地在手心畫了一張符,周身頓時暖了起來。她緩了緩,才開始回想到底是從哪一步錯了。

首先,她肯定不是還在客棧那夜的城樓上。畢竟幻境可編不出來若若在啟華宮裏的那麽多話。

再然後,就是在宮殿的屋檐上……不,或許是從她與白襄他們暫別、獨自順著長長的宮道往啟華宮的方向走時開始的。

她所見到的盛雲起從一開始就不是真正的他。

想到這裏,阮瀟莫名松了一口氣。好險。

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湧動在心口,仿佛要將她拉進一個不見底的漩渦。

但她飛快地將多餘的情緒摒除了出去,依著向來警惕的直覺懸崖勒馬。

眼前的城樓分為三層,兩側是筆直的城墻,風雪未停,望不見延伸到遠處的盡頭。

阮瀟嘆了一口氣,隨即打起精神,提劍上樓。

她先到了城樓最頂部,然後一層一層地向下,發現空空如也。就像廢棄了許久似的,只有灰塵和蛛絲。

往更下方的石階望去時,她一眼就看見了自己那日斬斷鎖鏈的地方。原因無他,那處窟窿仍舊,就連一地的碎石都無人清掃。

風雪更大了。

阮瀟扶著粗礪的磚石,頂著迎面的雪往下走去,在視線逐漸被遮擋之時唯有依靠直覺。也不知她是走了多久,手指碰觸到了磚面似乎不大一樣,像是一定規律的刻痕。

她湊近時,費力地辨認了半天,才看出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“第一層戌時”後面還刻了一個小符號。

這是霜華宮的標記,阮瀟記得在訂單上見過。

這行字下面還有一行,同樣的筆跡刻著一模一樣的前三個字,但是時辰變成了“午時”。正對著符號的位置留下了一串姓氏。興許是每一個人都將自己的姓放了上去。

搞什麽啊,到此一游嗎?

阮瀟樂了,下回見到齊約,一定要請他好好練練字。

她再往下走了一階,發現竟然還有刻字。仍舊是“第一層”加上時辰,後面跟著姓氏——但是少了兩三個人。

石壁再往下時,後面跟隨的姓氏便愈發少了起來。

……不對,這是在記錄人數。

阮瀟忽然反應了過來。果然順此查看下去,最後只剩下了一個“齊”字。

霜華宮的人一個接著一個消失在了幻境裏。不,也不一定,如果有“第一層”,那麽就會有第二層、第三層……興許他們是去了幻境更深處。

阮瀟停下了腳步。

她站在那片塌了半人高的窟窿前,黑漆漆的,不見五指。耳畔的風聲裏,交錯著隱隱的鼓聲,與她那夜初到城樓上時聽過的一樣。

但這一次,是從窟窿裏傳出來的。

她剛想進去看看,只覺踩到了尚未結成的薄冰,腳下一滑,整個人向著窟窿的對面仰倒,身側連個可以借力的地方都沒有。

完了,她心道,這後面可是幾十級臺階,這不得摔傻了。

果然,她一屁股坐在了石階上,硌得慌。

風雪驟停,被遮住的視線豁然開朗。

城樓再次成了空無一人的宮道,近處的宮燈拉長了影子。

“舒服嗎?”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。

阮瀟忍不住道:“不舒服。”

她猛地回過頭去,只見盛雲起似笑非笑地望來,措辭非常禮貌:“那你要不先起來?”

她登時在他肩上撐了一下,站起了身,發現他腿上橫著一把劍。劍鞘周圍還有鏤花……難怪。

“怎麽了?”盛雲起見她一直盯著自己,奇怪道。

阮瀟問:“高錳酸鉀溶於水嗎?”

“溶啊,”盛雲起不假思索,隨即道,“我說你怎麽憑空從墻裏冒出來了。你見到了什麽,難不成,你的幻境裏還有個跟我長得一樣的人?”

阮瀟微微頷首:“對,是個流氓。”

她眨了眨眼,只見盛雲起皺眉道:“人沒事吧?”

“沒事。”阮瀟乖巧道。

盛雲起也學了一副乖巧模樣:“我是問那個流氓,沒有被你打成殘廢吧?”

見阮瀟要惱,盛雲起眼尾一彎,忍不住笑意。

你完了。阮瀟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扭頭就要走。

“天還沒亮呢,你這是打算去哪兒?”盛雲起慢悠悠地跟在後面。

這倒是提醒阮瀟了。她側身問道:“你已經見過那個陳國皇帝了?”

盛雲起不緊不慢:“那個老頭子膽小,自從陳國出了這事,便躲在了自己的宮中,除了上朝和睡覺,哪兒也不去。我還想多問幾句話,他就催著我趕緊走了,生怕我將那些虛影招到了他宮裏一樣。不過嘛,人倒是挺大方的。”

當時老皇帝齊旭一聽他說話似乎就有些害怕,整個人坐立難安,時不時問他是不是乏了需要去休息了。盛雲起莫名其妙,耐著性子跟他分析了一大堆陳國的市場行情,從大荒山的歷史起源講到了無蕊花的食用功效。

齊旭眼皮子都快耷拉下來了,被他的語氣一震,又睜大了眼睛。這一來一回,心臟驟起驟落,實在是折磨極了。

“仙君啊,別說一個花花草草了,你若是能解決此事,我們陳國的東西你隨便挑。”齊旭義正言辭地許諾道,恨不能將他立刻打發走。

阮瀟聽了個樂子,直言不諱:“他肯定是嫌你啰嗦。”

“偶爾正常發揮一下而已,”盛雲起略顯不快,“不過我發現,他雖然很敷衍,但每每提到鳳辭月的時候,都有一些異樣。我感覺,他在害怕什麽。”

阮瀟冷靜地分析道:“既然所有人都與鳳辭月有關,咱們大大方方地去問一問她便知。”

“咱們”二字聽起來格外地順耳。盛雲起微微一笑:“正有此意。”

鳳辭月的寢殿離啟華宮不遠,但與她在夢裏走過的是完全相反的方向。

晨光熹微之時,低弱的女聲順著月門飄出。唱的是一首溫柔的小調。

鳳辭月的貼身宮女蕊桃進去通傳後,便請他們順著庭中的小徑進去,自己則默默地走開了。

那個窈窕的身影立於院中,正在逗餵池塘裏的魚。她神容略顯憔悴,許是一夜未眠。

見到來人,她也不驚,仍舊是平靜溫婉的模樣。

在與阮瀟、盛雲起寒暄了幾句後,簡略聽說了最近的事情之後,她忽然眉心一跳,楞楞地問:“他來過了?”

阮瀟一怔,反應了過來她說的人是齊約。見她的眼神閃躲、神容哀怨,不免疑惑幻境中所見是不是真的。

“嗯,不止齊約,他們霜華宮的人,全都失蹤了。”阮瀟誠實道。

“怎麽會……”鳳辭月喃喃道,不敢相信。

半晌,她失了力氣一般,撐住了旁邊的柱子,搖了搖頭:“難怪我近來徹夜難眠。原來是他出事了。”

“太子妃,這枚符文是我們從啟華宮中得到的,今日前來,也是想問問,這是不是你親手所制?”阮瀟將趙碧嫻給他們的那一枚從袖中取出。

鳳辭月只看了一眼,便楞住了。

“齊約少年時便對符文感興趣,這是我當年教他畫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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